Wednesday, September 6, 2017

沒有條碼的書

(最初發表於 ephemeris duo,2008-07-03)


之前從學校圖書館的某分館借了一本《何容文集》。我不常到分館借書,畢竟大部分的書總館都有,但剛好總館的《何容文集》不知道被那個可能跟我做類似題目的人借走了,我只好到分館借。

每次去分館的時候都不喜歡那種安靜得過頭的氣氛。那裏的氣氛一向過於空曠和寧靜,它有比許多學校的圖書館還大的空間,但收藏的書卻不多,反而擺了很多自修座,不過也沒什麼人用。我搭電梯到文學類的樓層,在書庫繞了一大圈都沒看到《何容文集》所在的分類號。後來才看到一個小指示說文集類的書都在牆邊的矮書櫃裡。

或許是沒什麼人要借才把這些書丟到這個冷清的角落吧。《何容文集》所在的那一格很擠,一副反正沒人來借就多塞幾本的樣子,所以費了一點力氣才拿下來。《何容文集》的封底是何容伏案讀書的照片,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何容的照片,比想像中的樣子老了一點。我最近常常遇到本尊與自己的想像差距甚大的事,何容的情況算差距很小的。

依例走樓梯到出納台借書,在樓梯迴轉處看到略為陰暗的天色,再看看手錶,應該能趕上五分鐘後的校車。

分館果然冷清,館員都閒得在看自己的書了。我把學生證遞給即忙起身的館員,館員熟練地刷過條碼,然後一手還學生證一邊把《何容文集》接過去。他先翻到平常貼條碼的封底,但除了何容的照片以外什麼都沒有;再翻到封面,也沒有。館員打開扉頁,左找右找都沒有。這下怪了,沒有條碼可以刷要怎麼借出呢?館員又在OPAC上搜尋了一下,找到這本書的條碼號,但在出納系統中又不知道遇到什麼問題,書還是借不出來。

這麼搞著搞著,我已經趕不上校車了。當我正用尷尬的笑容掩飾趕不上校車的不爽時,終於有位看起來比較資深的人出現了。當然,他對一本書沒有條碼的事也頗為驚訝,但在他的幫忙下這本《何容文集》總算被借出來了。他一邊向原來那位館員說這本書回來後要貼條碼時,一邊拿起到期章。但在他要蓋下去前,他停下來。

「怎麼是白色的?」

原來,從一個我不知道的時間點開始,分館的到期單都換成綠色的,這樣在還書時才容易分辨是否要送到另一個圖書館歸架。這本《何容文集》的到期單還是白色的,可見在那個到期單換顏色的時間點之後,這本書都沒有被借出。可能也因為沒被借出,所以在所有書都貼上條碼的時候,這本《何容文集》就被漏掉了。

資深的館員拿出一張綠色的,屬於分館的到期單貼上,並順手把原來白色的到期單撕下,揉在手裡準備丟掉。

「不好意思」我出聲叫住他,「那張到期單可以給我嗎?反正要丟掉了。」

他一臉疑惑地把被揉爛的到期單給我,我迅速地把他夾在書中,道謝後離開。為什麼要一張廢紙?因為這張到期單上只有一個日期:68.12.20。說不定是這本《何容文集》上一次被借出時蓋上的還書日期。從書上的借閱登記卡可知,這是1979年12月6日蔡同學﹝或說蔡叔叔﹞借出時蓋的。距離我借書的那天,已經過了28年又153天。

比我活過的時間還長,真的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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