Wednesday, May 1, 2013

《武備志》日本三津之薩摩坊津

在日本自助旅行,去有觀光整備的地方,或是在都會區近郊,大致上都是公共交通相當方便的地方,不過偶爾去偏僻的小地方也不錯,頗具挑戰性,而且因為和平常的研究有一點點關係(真的只有一點點點點),所以可以掃除一點敗家的罪惡感。

鹿兒島縣坊津就是這種與研究相關,以今天的觀點來說又相當偏僻的地方。但是在十六世紀以前,坊津是日本與中國貿易的重要港口,是中國明代軍事類書《武備志》所提到的日本三津之一,而且是往返日本商船的必經之地:

津要
國有三津,皆商船所聚,通海之江也。西海道有坊津(薩摩州所屬)、花旭塔津(筑前州所屬)、洞津(伊勢州所屬)。三津惟坊津為總路,客船往返必由。花旭塔津為中津,地方廣闊,人煙湊集,中國海商無不聚此。地有松林,方長十里(名十里,有百里)。松土,名法哥煞機,乃廂先也。有一街,名大唐街,唐人留彼相傳,今盡為倭也。洞津為末津地方,又遠與山城相近,貨物或備或缺,惟中津無不有。貿易用銀金銅錢。憑經紀名曰「乃隔」。

除了在今天鹿兒島縣的坊津,《武備志》說的「花旭塔津」就是博多津,今天的福岡。「法哥煞機」在此寫作「廂先」,就是現在福岡市的箱崎,JR博多站上行的第二站。洞津是三重縣的津,稍微遠一點了。(總覺得這段茅元儀是直接抄日本的漢文資料,因為行文不像漢語母語者寫的。)

去坊津那天是抵達日本後第一個從一大早就放晴的日子,早上九點從熊本出發,搭新幹線四十四分鐘就到達鹿兒島中央(科技的力量),但接下來搭公車的過程才是苦戰,每一班車都要準確地搭上,錯過一個後續行程就毀了。


鹿兒島以後的路程是先搭南薩摩市為他們鄉親開的新幹線接駁公車,花一個半小時到枕崎。這個九州南端的海港前幾天已經搭飛機從它上空經過了,不過再經陸路從熊本到此,已經花上兩個半小時。接下來是從枕崎搭往坊津的公車,大約是一個半小時一班的程度。等車時和觀光服務站的阿伯聊了一下,他推薦去附近的酒藏,還有瞭望台可以看枕崎港景。但時間不允許,只能謝過了。不過枕崎就夠偏遠了,我還要往更偏遠的坊津,大概只有學術的理由吧。最後在十二點半左右到達目的地輝津館,離從熊本出發已經三個半小時了。


輝津館是當地的鄉土資料館,規模不大,內容也就是當地的歷史,但因為坊津在海洋交通史上的地位,所以和《武備志》有關的資料也佔了一個展示室。當然,船的模型和航線都已經看很多了,在此當然也會提到,這是基本款。比較有趣的是一樣稱為「東道盆」的漆器,或圓或方,中間一格一格,有點像台灣過年時會拿出來擺零食的那種盆子。依照說明,這是源自中國,經琉球傳至薩摩的器具。剛好,在沖繩的博物館裡也有類似的東西(我先去沖繩再去九州,因為行程詭異,入境時被問好多問題 @@),行前收集的資料中也有提到。輝津館另一部分展示的是當地的鰹魚業。這是十八世紀中薩摩藩在此的走私貿易被踢爆後,坊津一代新的謀生產業,也是滿有趣的主題。比較可惜的是輝津館沒有博物館的圖錄,所以重要的東西只能用筆記寫下來,異常殘念。



輝津館外有很多石造器物,大部分是從明治初期附近被毀的佛寺搬來的遺物。最近博物館的大事是考古學家透過岩石成分的分析,確認這些石造器物的原石來自寧波,而寧波就是中國與日本對渡的口岸。


離開輝津館,剛好遊覽車載了一車的老人觀光團。我急速繞過這堆人,直接往岬角的山頂衝。但是走到一半就有點怕了,因為整條山路看起來人煙罕至,要是旁邊有蛇蛇爬出來也不意外。總之最後還是安全到達岬角前端,可以展望坊津的兩個港灣,在南邊有走私者遺跡的坊,還有在北邊有遣唐使遺跡的泊。往回走時,那隊老人團已經走上來了,不過他們似乎對沿途的歌碑比較有興趣。

既然有歌碑,就顯示這個地方也是文人雅士間有名的地方。這裡最有名的就是矗立在灣澳口的雙劍石,坊津八景之一,收錄在浮世繪名家歌川広重《六十余州名所図会》之一。這也是越洋航道上明顯的地標。領航人只要看到這個地標,就知道已經到了坊津,再來就是日本界內了。


離開坊津的回程也要相當小心,一定要搭上14:55這班車,這樣才能接上15:58從枕崎發車的普通車。要是沒趕上,下一班公車要等到17:10,能接上的普通車18:32發車,整個行程往後拖兩個半小時,那真是太可怕了,因為從枕崎回到鹿兒島中央也要站站停晃上兩個半小時啊!




當然,在周延的計畫和準點的客運搭配之下,還是準時地搭上15:58枕崎發的普通車,一邊感嘆坊津古港的沒落和偏遠,一邊滿足於自己計畫的周延,一邊欣賞鹿兒島的田園景觀,一邊拍從遠而近的開聞岳,還有一邊抱怨整車吵鬧的死小鬼和高中生(前面的阿伯數次回頭瞪人啊 @@)。最後經由新幹線回到熊本時,已經是晚上八點了。